在场围观的群众对王翠翘的实言愈震撼,这是要把他们的内心话尽数说出,仔细想一想王翠翘这样说也确实不无道理可言,于是,众人默默地点了点头,也各自感叹自己不如她。天下黎民皆出身于寒门之家,常年以黍稷禾麻、饘酏芼羹耕食为主,而那些官宦子弟坐居高位,每餐饮食琼浆玉液、龙肝凤髓最为常态,他们多数人压根就感受不到身在底层人民的自卑。若不是王翠翘今日说破天,那他们仍然没有清晰地认知到人的地位的高低是可以取决于所处家庭背景的强弱有着密切的联系。即便出于某种原因导致家族萧条败落,生活不易迫使王翠翘颠沛流离,中途卖艺献身成为青楼女子,她对未来也没失去一丝希望,同时不信身份低贱的人就要受身份高贵的人摆弄、欺辱,这是那些嘉兴县百姓学也学不来的东西。
王翠翘说完这句话后,轻轻地撅了撅嘴,仔细回味着自己刚刚说的话。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她也在思考着在场围观群众会如何看待她,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而那几位前来的官员听到王翠翘这番不利于君朝统治的话让他们心中颇为震撼,一个落败家族出身的女子长期从事抚琴作曲、妖歌曼舞为活计,竟看破了尘世间的种种方枘圆凿之事,若是其他女子怕是一句也说不出,一直将话呜咽在喉咙里。通过这种行径就不难佩服王翠翘的热衷性子是那么的坚毅、开放,同时又有些担心她刚说出来的话恐会激起民愤,到那时候处理起来会比较的麻烦。
从另一面来说,他们作为官人,王翠翘方才所言确实是针对他们这一领域的人,似乎已经触碰到了他们的逆鳞。他们这些当官的,不就图个荣华富贵,共享天伦之乐嘛,很少有官员关心江山社稷之大业,把国家兴亡挂在嘴边,而这些少数官员的职务便是所谓的清官该干的事情。
他们佩服王翠翘的同时,心中难免痒,他们贵为朝廷官员,没有尽到他们各自的职责,除了受上级官员差遣外,其他时间,他们会寻找一处悠闲自在的地方寻花问柳,过着比那些清官还要宽松的日子。
对于这件事情,毋庸置疑,后者的可能性是远远大于前者的,因为像王翠翘这般有着跨越时代思想的人相较那些儒学先贤针尖对麦芒,不分伯仲。在学术思想面前,这的确是史诗级值得为之高兴的事情,可是在官僚主义的压榨下,这些思想渐渐地从人们的视野中淡忘掉。如今,批斗官僚主义的思想浪潮又再度兴起,他们这几名官兵不容忍有人讽批正统主义思想,这样会直接影响到他们在官途上的生活。
这位瘦骨如柴的官人用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斜瞥了她一眼,对于这话假意表示相对而言比较在理,于是便耸了耸肩膀,邪魅一笑说道:“王翠翘小姐说得极是啊,现如今做官的世家子弟,不是吃国家的俸禄,就是逍遥快活地享清福。这往往只是表象而已,你没有看到朝堂上的百官纷纷向皇上进谏奏章,上面大都写着关于倭寇跨疆域侵华做出的种种令人难以指之事的内容。即便你对这内情一点儿也不了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并不要紧,因为咱们这些差官可以正好将你缉捕回去献给那位大人,相信那位大人一定会为你解惑的!”
在他身后的小兵,接着道:“是啊是啊,王小姐,咱们的头儿已经和你说了,只要你愿意想知其究竟,不妨来到咱们大人的府上,这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啊?”
王翠翘心中仍然没有改变丝毫想法,他们说的这些话无疑不是给她洗脑用的。
只要是当了官的人,都觉得他们自己会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存在,不管是说什么或者是做什么,好似必须服从命令才可罢手,若欲抗命的话,估计只有等死的命了。
同时,王翠翘也能看得出来这些官兵仍然不肯罢手放过她,由于这点,在她的内心中一直焦躁不安,久久不能平息。
“哈哈哈哈,妾身已经大致猜到你们的大人是何许人也,你们家的大人应该是那种见色眼开的人吧,还没踏进府衙大门,恐怕坐等在府上口水直流了吧?!”
“大胆,敢对大人不敬,若大人在此,你这疯批婆娘也好意思张口辱骂,就不怕咱们家大人对你行暴粗之礼吗?”
“怎么不将你们家大人神圣成普度众生、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所做的一切事情皆是为了天下黎民?况且,你们本是主张依法可循、公正仪礼的朝廷官员,如今可却当着那么多的乡亲父老们的面暴粗口辱没妾身是一个极为无礼的疯批婆娘,这有何颜面面对在场围观的乡亲父老,又有何理由能解释对得起你们的职业。即便你们说你们家大人若是亲临到此,来质问妾身,那敢问他会在众日睽睽之下行猪狗不如的龌蹉之事?”王翠翘察觉出他们为官人的思想过于龌蹉,眼眸不禁地睇睨了他们一下,如花瓣般柔软的红唇微微上撅,对他们所说和所做之事均不满,又一次激昂地对他们这些朝廷官员辩理道。
这些朝廷官员听到后怒冲冠,之前能忍说明没踩到他们每个人的雷区,直到王翠翘方才所言已触碰到了他们各自的红线,故而他们忍无可忍了。
他们的表情迥然有异,隐隐地显得狰狞了起来,如同野兽一样恨不得能把王翠翘给活吞了。
既然嘴力不行,那就只能动用武力来强压王翠翘一头,方可平息眼前之局。
高瘦如柴的官员伸出手倏地压住了王翠翘的肩膀,痛得王翠翘无力挣扎反抗,“原来是一个纸上谈兵的纸老虎啊,我还以为你多有能耐一样……呵呵呵,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