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翘深知自己今日逃脱不了这次的劫难,微微眨了眨动眼眸子,红唇嚼咬,似乎将眼前的障碍统统扫空干净,以好平复一下自己急促的心情。或许这次哪怕是已到必死之局,可在她的心中仍然盘算着能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升天的机会,她随后滚动那对清澈似水的眸子看向身后拉着的木板车上被稻藁覆盖全身的徐海遗体,于是便哽噎了一口喉咙沫子,脸蛋上禁不住地洋溢着说不出来的安慰。在王翠翘的世界观中,也只有徐海对她而言,才能绽放出如同璀璨的明珠般的笑意,而至于其他人想看到她的一丝笑意都难上加难。
这两位官员看了看王翠翘的表情颇为甜涩,于是迈着缓慢的脚步来到了她的面前,他们蹙了蹙眉头,紧接着将目光扫到徐海尸体上,内心中不断翻滚沸腾,觉得为何会给一个死人如此璀璨的笑意,这让他们一时间难以接受现实。因为,他们两个大活人都在这里摆着,偏偏对一个被斩了级的尸体产生浓厚的羁绊,让他们看到过后属实是不太理解,摸不着头脑的同时,也不由得为之触动。
在此围观的群众也都瞪大了眼珠子看着这一幕,其中一位官员神情自若起来,问道:“你身为海盗头目徐海的夫人,难道还不知晓自己的罪行吗?”
王翠翘的目光扫视了一下群众,随后落定在这名官员身上,反问道:“我夫君虽为海盗,但他亦有自己的苦衷。他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已,何错之有?”
官员怒喝:“荒谬!海盗行为扰乱海上秩序,祸害百姓,岂能容你狡辩!”
王翠翘深吸一口气,“妾身愿以死谢罪,但求你们放过妾身夫君的遗体,让他得以安息。”
“你这又是何必折磨你自己呢,偏偏为了一个早已失去灵魂的人共处一世,这是一个多大的笑话呀,你就不怕这里的父老乡亲们会对你今日之举而感到伤心吗?”
王翠翘的裙襟拂金风劈绽微微翻扬而起,不经意间裸露出一对白皙颀长的玉腿笔直地站在大庭广众之地,她闪动美眸流眄地望向街头围观的众人。随后,她倒吸了一口冷气,从袖口中伸出了两只柔荑般细嫩的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和决绝之色,旋即紧紧握成拳头,话语掷地有声地对他们宣誓道:“若一个该死的人视之如草芥,弃之如敝履,你们假如是此人的话,内心中又觉得自己何去何从……在座的各位父老乡亲们,妾身王翠翘深知‘天穷碧落地黄泉,无奈浮萍奈若何’这个道理,妾身依旧奉劝诸位一句,纵然世人都抛下咱们俩人,妾身也一定要守护住我的丈夫,绝不会弃他于不顾。那妾身不妨在众人面前起誓,若违背上述誓言,妾身甘愿入九幽黄泉赴死,永不坠重生轮回之道!”
所有的人看到王翠翘三指朝天立下的誓言的画面都被震撼到了,没想到她为了自己深爱的人甘愿赴死,这让他们万万也没有想到的。可是,如果换作别人的话,可能又是另一番的选择。他们也被王翠翘这种不屈不挠的精神深深地折服了,不由得叹气扪心自问起来。
那几名前来的官员觉得王翠翘的做法不太值得,不就是一个死人而已,现在早已没有了生息,还有什么念想可言,他们便摇了摇头以示不适。
其中一个瘦瘦高高、长着一张马脸的官员梗直了脖子,神情凝重地说道:“王翠翘,你说得再多的道理也无济于事,对于咱们这些当兵的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服从命令。既然上头让咱们带你回去,那就必须带你回去,你别无选择。”
王翠翘眉头一皱,目光犀利地盯着那个官员,冷冷地问道:“你们是受谁的指使,非要将妾身缉拿归案?”
王翠翘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警觉,她突然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她开始怀疑他们之前对她说的那些话似乎带有一些套路,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警惕。她暗暗思忖,这些人到底是受何人指使?难道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咱们是受谁的指使这样做的,不是你一个柔情女子该要管的事,你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与我等回去,相信大人一定会原谅你之前的鲁莽行为。”
“敢问这位官人是哪位大人派你等前来邀请妾身回府?还有你家大人为何这么好心请妾身回府需要替他做什么事?这两个疑问能否为妾身解答疑惑?!”王翠翘迎着他们的面躞蹀地走来,微微蹙了蹙须眉,语气铿锵有力地说道。
“王翠翘小姐这么感兴趣的话,不如跟咱们回去见一见咱们家的大人,你不就知道他是谁了吗?”
王翠翘心中不禁地骂上对方一两句,给他家大人让步,反倒顺着杆子往上爬,真有点搞不清楚这种人的心里都装得是什么浆糊。
“你们该不会用激将法来激妾身跟你们回去吧?”
“王翠翘小姐果真聪颖啊,在下不由得感到佩服,应该说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名官员接着道:“那你就是同意和我等回去咯。”
王翠翘皱着眉头,“等等,妾身没答应你们什么,这是你强加的。妾身如今已在朝外,无拘无束的生活让妾身洋溢在与徐海在一起度过的时光。”
“你还在为这个死人打抱不平吗?”
“是又怎么样,世上之事有多不公啊,你们懂不懂一个身处乱世的世家小姐经历过家族衰败的遭遇后,流浪漂泊被自家的继母卖给青楼做风流女子的痛楚么,这是你们做官的人所体会不到的经历。何况,你们定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像妾身一样的青楼卖艺女,一直认为青楼卖艺女子卖身好色,淫秽满盈,是极为卑贱下流的底层玩弄工具罢了,所以说对你们而言,总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作为高高在上的官员,整天吃着朝廷里的俸禄,穿着朝廷里的官服,哪能体会到咱们这些处在社会底层人的感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