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叶英回来两人又大眼瞪小眼的没话找话太过尴尬,董锵锵便趁着端木去卫生间跑到屋外,这才看到万福外已排起了长蛇队,看来生意还真是兴隆,难怪每次看到老板都红光满面的,一会儿回去自己还得再敬他几杯,祝他生意越来越好。
刚才郑春花找他,他猜测也许她要说的和房东说的是同一件事,毕竟两人相熟,刚才房东又没联系到他,托郑春花找他也正常,哪知郑春花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傻了眼。
七国游出事了。
有参加七国游的同学给郑春花打电话,语气不满的投诉说唯一一名七国游的司机兼导游在大家吃饭时失踪了,大巴还在餐馆外停着没动地方,人却没了。现在全团上下处于无人管状态,没人知道下一步该去哪儿,也不知道该不该报警,就算报警大家也没司机的联系方式,甚至连名字和手机号都不知道。有人提议这事最早是董锵锵张罗的,应该找他算账,但也有不糊涂的,说这事还是先请示学生会更稳妥,投诉电话这才打到郑春花处。
郑春花不敢怠慢,先好言安慰团员情绪,叮嘱完事小心,然后第一时间给老白追过去一个电话。但老白的反应让她感觉很奇怪:他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一样,听郑春花说完后却一点儿没有火气,还安慰她说这都不叫事,他很快就能解决,让她把心踏实放肚里,根本不用着急。可一车人在外漂着,郑春花又怎么可能不担心?这才又火急火燎地联系董锵锵,想问他是不是知道什么细节,或者之前有没有碰到过类似事,当时是怎么处理和解决问题的。
虽然也是带过团的人,但董锵锵也是头回听说司机跑路这种天方夜谭,他不知为何会发生这种奇葩事,只能安慰郑春花既然老白说能解决就应该没问题,另外大家也都是出国多年的人,肯定不会走丢,更不会出事,郑春花这时千万不能乱了阵脚,保持和团员的定时联系、安抚团员的激动情绪和提醒大家注意人身、财产安全才是第一位的。郑春花觉得董锵锵的提醒很有道理,赶忙回过头去联系团员。
董锵锵想不通这种已经熟的不能再熟的业务为什么能出这种岔子,他猛然想到雷兰亭那个没头没尾的电话,心中疑虑渐多,他没返回餐馆,而是直接拨打老白的手机。
手机刚响了半声就被接了,老白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上来第一句话就是:“郑春花跟我说了,我已经在路上了。火车太慢,我租了车开过去,差不多凌晨能到。”
“什么情况你大概了解了么?司机联系上了么?下一站是哪儿?”董锵锵连珠炮似的发问,同学有一句话说的对:这事最早是他张罗的,他不能不上心,“要不要先报警找人?”
老白似乎不愿多说,手机里传来一阵比一阵更猛烈的呼啸风声,董锵锵听声音也知道老白此时的车速应该非常快。
这说明什么不言而喻:老白就算没慌肯定也是着急的。
“差不多一小时前,雷兰亭给我打电话,问我咱俩是不是在一块,还问你有没有找我,我说都没有,他没说其他的就挂了。”董锵锵说。
老白还是不作声。
见老白不吭声又不挂断,董锵锵猜他可能知道什么但不愿说,便把话题先扯到其他事上。
“开车小心点,别太快,困了就找个服务站歇会儿。”
“妈的!”老白突然飙了句粗口,同时狠狠地拍了把方向盘,喇叭发出长时间的刺耳长鸣。
手机在老白手里,离喇叭很近,喇叭声没有任何征兆地骤然响起,董锵锵的耳膜一阵蜂鸣,他赶忙把手机拿远。
他已经很久没听老白骂过脏话了,更加确信老白肯定知道什么。
“那你先专心开车吧,等你到了咱们再说,我让郑春花通知那边的人先报警找人。”董锵锵说完就要挂断电话,既然老白不肯说,他就只能去问雷兰亭,雷兰亭之前消失了好一阵,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突然给自己打电话。
“那孩子,哦,那司机,是雷兰亭介绍来的。”老白边说边想给自己点根烟,但从窗户灌进来的风太大,饶是防风打火机也是刚打着就灭,连灭了几次,他只得把窗户升起,点着后把火机往副驾一扔,继续说道,“出发前(跟他)说好的(钱)数,出发后就变了,跟我提涨薪,我没同意。今天下午又提了一次,我没理他,然后就失踪了。”老白把烟吐到前挡风玻璃上,很快被右边刮进来的风吹得四散。
“你的意思是,他拿这个团来要挟你?”董锵锵的脑中不自觉地想起之前陆杉说过的话。
“可笑不自量,就凭这个想摆我一道他还嫩点儿,以为我是吃素的。”老白冷笑道。
“我问你个事,你不许急。”
“说。”
“你融资后是不是把司机和导游的日薪和提成都给降了?”
“是不是雷兰亭跟你说的?”
“你别管谁跟我说的,先回答。”董锵锵生怕老白继续刨根问底联想到陆杉,赶忙打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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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薪降了,提成暂时没动,打算观望下再说。”
“因为要控制成本?”
“不然还能为了什么?”
“那司机这次要求涨薪是恢复到以前的水平还是比以前高?”
老白冷不丁被问卡了下壳,烦躁地降下车窗,把半截烟弹出窗外,过了十几秒才不情不愿地答道:“以前。”
董锵锵这下都明白了:“老白,那些人当初过来跟你就是为了挣钱,现在都看到你融资成功了,想着能挣更多,没想到你不升反降。你之前跟我说过:有些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事现在爆出来也是好事,给你时间处理,但如果你处理不好,恐怕会误了你后面商务团的正事。”
“这我肯定不能答应,我要是应了一个,其他人都会有样学样。”
“我明白你现在压力很大,但你想没想过?如果你因为这个坏了口碑,等非典过去,你再想找熟手就难了。”董锵锵理解老白为了控制成本而降薪,但还是认为降薪不妥。
“不可能。”老白自信满满道,“这些学生工只认钱,一旦恢复到去年的正常水平,我手里订单只会更多,到时他们都得乖乖回来求我。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这种小事吓不了我,人我肯定要处理,我也不怕他们走。”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董锵锵也不知还能再说什么,现在如果让他赶去巴黎他还真没法抬脚就走,且不说端木不会放他,就算是立刻开车过去恐怕也要10个小时,而且就算他能过去,他又能改变什么?老白有自己的主意。
“抱歉我现在没法过去帮你,端木这边有事我走不开。”
“多大点儿事儿,放心,我搞得定,就这样,挂了。”老白轻描淡写地结束了通话。
董锵锵有种直觉:这件事老白如果处理不好,可能会变成一场风暴。但他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直觉,毕竟老白走过的弯路比他多的多,就算老白要面对风暴,应该也是能安然度过的风暴老白才敢面对。
他又给雷兰亭打电话,没想到雷的手机提示音再次回到“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雷兰亭二次人间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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