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掌仪女官从外头走进来,朗声道:“恭请皇太子、皇太子妃至中庭。”
一行人遂从南屋出来,但见内院里,四名女轿夫抬着御赐的金顶凤轿,静静等候。
沈清在女执事的引导下,行至凤轿前。女轿夫跪请沈清上轿,这时徐世胤走了上来,亲自掀开轿帘,拉过她的手,扶她入轿。
沈清握着他的手,心中暖意融融。
按旧例,皇太子亲迎之礼,掀帘即可。扶太子妃入轿,是徐世胤特地为之。旁人瞧不出来,但她感觉得到,他牵着她的手,顺带将一只玲珑玉盒塞到了她手里。
入得轿厢的那一刻,只听他温言细语:“路上得走一个时辰,你且好生歇着,今日有的忙了。”
待帘子放下,女轿夫将金顶凤轿抬起,在掌仪女官的指引下,凤轿及一应仪仗缓缓行出沈府,跟随在皇太子的车辂之后。
沈清坐在轿子里,端详着手中的玲珑玉盒,打开一瞧,里头是竹青色的膏状物,凑近闻了闻,是薄荷味的清芳。
她会心一笑,在耳根、太阳穴都涂抹了些,顿觉耳清目明,较之前神清气爽了不少。
话说亲迎的皇家仪仗同来时一样,先绕内城郭一周,再回到皇城大司马门正门。
不同于魏国公府中庭,大司马门是大内的外朝禁地。大司马门开五门,左二右二为侧门,文武百官素日朝参所用,正门仅在皇帝皇后大婚,太子大婚,皇帝出巡出征时才打开。
待队伍行进至大司马门,丹陛一侧,掌仪内侍已然将两顶六人抬的肩舆备好。
“拜见皇太子,太子妃!”文武百官以裴卿、郗俭、郭裳、沈玉、朱谌、刘裕等人为列队迎接皇太子车驾。
“诸位还请免礼。”
经礼官跪请,徐世胤下了车辂,为后头的金顶凤轿掀帘,待沈清出来,又拉着她的手,扶她上了肩舆。
这一体贴入微的举动,在场众人皆看在眼里。
然而,徐世胤并不在意这些,只是牢牢握住她的手,暖而紧实。
沈清低眉信步,跟在他身后,面上从容,心下却砰砰直跳。
若说之前在家中内院,她为之感动莫名,而今,则更有几分受宠若惊了。
“皇太子、皇太子妃升辇!”随着掌仪内侍高声一喊,徐世胤和沈清乘坐的肩舆徐徐抬高。
“真是对壁人呐!”辅裴卿忍不住赞叹,但又为太子身体担忧,今日大婚明日还要纳两位太子良娣,这礼仪繁琐可是极为损耗体力!
“可不是!”沈玉看着自己的女儿入主东宫,甚是喜悦。
“看看,咱们的大将军这么快就为女婿说话了!”中书令郗俭笑着打趣道。
“哈哈哈……”百官们全都相视而笑。
到了大司马门,仪仗中的随侍官舍和侍卫官军一一告退,不再跟行,取而代之的是东宫的一众内侍和宫女。
这些人在礼官的指引下,组成一支大内仪仗队,在亲迎进入尾声之际,护送皇太子和太子妃前往东宫,行合卺之礼。
太子东宫所在仁智宫正殿内室,红烛高照,喜字迎面。皇帝徐宗文、皇后桓献容坐在正中,文武百官勋贵皇族也都列于两侧。
内室的东边陈放三只鼎,面向北,以北为上。
鼎中所盛之物有:一只小猪,除去蹄甲,合左右体盛于鼎中。举肺脊、祭肺各一对,鱼十四尾,除去尾骨部分的干兔一对。以上各物,皆为熟食。
鼎上设置抬扛和鼎盖。洗设置在阼阶的东南面。房中所设置的食物有,醯酱两豆、肉酱四豆,六豆共用一巾遮盖。黍稷四敦,敦上都有盖子。煮肉汁炖在火上。酒尊设在室中北墙下,尊下有禁。玄酒(水)置于酒尊的西面。用粗葛布为盖巾,酒尊上放置酒勺,勺柄都朝南。
此外,在堂上房门的东侧置酒一尊,不设玄酒。篚在酒尊南边,内装四只酒爵和合卺。
按着规矩,徐世胤和沈清均开动三下金筷,一番细嚼慢咽,便算是用完了新婚后的第一顿家膳。
“儿臣拜见父皇陛下,母后殿下!”
“免礼!”徐宗文与桓献容相视而笑,满是欣慰。
“恭贺陛下,恭贺皇太子殿下!”此时,文武百官也都纷纷行礼致贺。
接着上来的是合卺酒,只见宫女端上一盈满的墨玉酒樽,两人分别扣住酒樽的两头铜环,掌仪女官先请徐世胤饮去半杯酒,再由沈清饮完剩下的半杯酒,至此,合卺礼成。
半个时辰后,太子夫妇礼毕围屏后信步而出,回到正殿寝房,在场的掌仪女官与宫女们便一齐向两人行叩礼,“恭祝殿下和娘娘良缘永结,白头偕老!”,遂鱼贯而出,轻轻合上了殿门。
由此,内室里只剩下了徐世胤和沈清。
沈清环顾四周,瞧见西南角的古玩亮文柜旁,安放着高大的黄花梨木龙凤榻。
她远远瞧着那榻上的喜被喜枕喜褥、红烛红帐红帘,一切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