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正心沉吟了片刻,很不屑的说道:「我没见过你这位陈师兄,但从导师的角度来说,每年那麽多博士毕业,谁能保证论
文都能写出什麽新东西?现在很多教授都会写些没营养的论文,就更别提学生了。
他这明显就是天赋不够,搞不出什麽新东西,但论文本身是合格的,随便找几位相熟的教授,安排个答辩,也就让他过了。田言真还不至于会卡学生毕业。
所以要麽他想导师帮他写封推荐信,但田言真不肯。要麽是想毕业的时候能让导师帮他一把。毕竟是好不容易当了院士的学生,好处没捞到,亏的很呐。」
「哦。。这样啊?」乔喻恍然。。。难怪了。
他看陈师兄的论文,也挑不出什麽问题,就是感觉没啥意思而已仔细想想,他好像知道陈师兄的目标。。
「那个,之前跟陈师兄聊天的时候,听他说过,未来也不想做研究了,就是想能进个大学教书来着。」
袁正心点了点头,说道:「看,这就是了。田言真这些年的地位愈发稳固了。如果他愿意推荐一下,燕北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华夏总还有大把的学校是能进的。
怕是他之前早就找田言真聊过了,但你那个导师不想推荐,所以乾脆对学生的博士论文提了些不切实际的要求,让他知难而退而已。对了,你这个师兄是不是还主动承担了一些研究中心内的杂务性工作?」
乔喻点了点头,诧异的说道:「是啊,陈师兄目前还负责研究中心会场布置这类的事情。这您都能猜到?」
袁正心笑了,说道:「不用猜,等你以后当了导师就知道了,什麽样的学生都能见到。相对来说,你这个陈师兄属于那种任劳任怨型,而且他也不是不想有成果,只是不那麽聪明,钻牛角尖了。
哎,说实话,这样的学生已经算很不错了。起码没有算计导师。其实如果有天赋的学生,谁愿意去做这些杂事?大都想着利用你那个老师的关系,进课题组做成果,拿项目呢。」
乔喻砸吧砸吧嘴,然后无话可说。
难怪那天他随口一句去个重点大学当老师,陈师兄会那麽激动。
搞了半天现在的情况是田导其实也想让陈师兄赶紧毕业,然后去自谋生路。但陈师兄却想着导师能拉他一把。。。遂乾脆问道:「我也看了陈师兄的论文,挺不错啊,好歹他毕业后也是博士学历啊,难道还进不了大学当个讲师?
袁正心看了眼乔喻,耐心的答道:「能啊,但也要看进什麽学校。现在好一点的大学都要求教授要有成果。差一点的大学,数学系那都是摆设。
只看你师兄的博士论文就知道,他博士期间肯定没太多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想任教的话,除非甘心去资源差的地方,比如西部一些二流学校,或者一些正在谋图升级,恰好缺博士资源的学校。
但好不容易给院士当了学生,你的师兄弟都在各个好大学里前程似锦,你甘心默默无闻的一辈子呆在一个大家甚至都没听说过的学校里厮混?
要麽就是搏一下,去一些网际网路或者科技类的大厂去做应用研究,但他一直以来学的东西都跟应用不搭边,做基础性研究能力又够不上,高不成低不就,怎麽办?
乔喻恍然。
果然,乔曦说的没错,能进华清丶燕北的人都是聪明人,就没有一个蠢的!
平时看起来浓眉大眼,挺憨厚的陈师兄,原来小心思也这麽多。果然在哪个圈厮混都是需要经验的,不然被卖了都还得帮着对面数钱呢。。。
「这样啊!我还一直以为陈师兄是你毕了业,着急得头发都秃了呢。感觉我好蠢啊!」乔喻闷闷的说道。
袁正心笑了笑,说道:「你心思活,但毕竟才十几岁,接触的事情少了,考虑不到一些事情很正常。如果你连这些都能分析出来,那我都要怀疑你的来历了。
而且这些跟才智丶聪明无关,不过是些人生经验而已,等你经历过,说不定能比我看得更明白。不过现在问题摆在你面前了,你答应陈师兄的事情还要不要帮?」
乔喻想了想,诚恳的说道:「那个,爷爷,您要是有办法的,还是帮一些吧。虽然陈师兄瞒了我些事,但我这人吧,答应了别人的事,总觉得要能做到才好。
不过这次我吸取教训了,以后除了我最亲的人跟导师还有爷爷您,肯定不会随便给其他任何人承诺。而且您也说了,陈师兄属于那种任劳任怨的,人还不错。」
袁正心点了点头,随手拿起陈卓阳的论文,递给了乔喻,说道:「行,你把这篇论文给他带回去吧。告诉他直接申请答辩就行了。然后让他自己去跟导师说,如果田言真不肯帮他推荐,我会给他推荐个地方。
不过乔喻,你要知道,这件事跟这位陈师兄没什麽关系,跟你的导师更没关系,我单纯是看在是你来求我的份儿上。我这麽说并不是要你什麽,而是告诉你,人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偿还的东西。
爷爷已经老了,无所谓。但以后你要记得,不要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随意欠下他人的人情。尤其是你未来地位越高,越是如此。你可以把这种事当成维系关系的一种手段,但要用在值得的地方。
乔喻点了点头,说道:「明白了,爷爷。」
不管如何,乔喻觉得他还是完成了陈师兄的托付。安静的在华清陪着老人家吃了顿晚饭,才回到燕北。
回去的路上,乔喻仔细思考着袁老的处理方式,也觉得挺搞笑的。
让陈师兄去跟田导说毕业,然后问田导帮不帮推荐,不帮推荐的话,他来帮。说实话,这个操作很考验胆量。
乔喻甚至代入到了陈师兄的身份,去思考该如何处理这个局面。
最简单的办法也有,比如乾脆不跟田导说,直接就毕业了让袁老帮他介绍个地方,这当然也可以,问题是纸肯定包不住火的。在未来两边关系没明朗化之前,这事传出去,最后再让田导知道,田导会怎麽想?
更别提中间还有他这个小师弟在,能互通两边的消息,所以这个选项但凡有点情商都不可能选。最后大概只能硬着头皮去找田导,又或者求他去帮着跟田导说说这事。
如果他去说的话,这个事情肯定简单了很多。不过陈师兄又要欠他一份人情。。
等等,乔喻突然觉得这是袁老在用他的地位担保,把人情往他的身上推。因为乔喻觉得如果他主动去跟田导说这个事情的话,田导大概率会直接同意。
说白了,这破事绕了一圈之后,还是推到了他的身上,如果按照师爷爷的说法,他还无缘无故多欠了一个人情。本来他直接找田导的话,只用欠一个人情来着。
当然也可能是他的师爷爷想帮他出口气:你个陈师兄不是想利用我孙子吗?行,我来称称你胆子够不够大。。。毕竟陈师兄如果真自己去找田导聊这个事,好像还有几分威胁的味道。
虽然导师也可能怪到他身上,但问题是,他完全不怕啊!
等乔喻回到他的小房间后,已经对自家师爷爷佩服的五体投地,甚至叹为观止!果然不愧是数学大师级人物,那个心啊是真。嗯,是真良善!
乔喻现在简直不敢想那些名载史册的西方殿堂级数学家们心能有多脏了。。。。他甚至怀疑那些从小到大听到的官方故事,都是后人把这些数学家最好最完美的一面呈现了出来。
什麽盖棺定论,不过是成王败寇!当年真实发生的事情,八成还得看那些小道野史。。
跟大佬们比起来,他这个小卡拉米,还真是纯洁的跟一张白纸一样。至于陈师兄,虽然已经开始墨化,但依然太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