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喻当然没什麽不敢接电话的,刚刚表现得犹豫了一下,是给导师面子。。
他不能一直装傻不知道导师跟对面师祖之间的矛盾,或者说那样的话就不是装傻,是把人导师跟师爷爷当傻子了自作聪明的事情,乔喻很少做,但胆大包天的事情,他经常做。
所以田言真似笑非笑的说出那句话后,乔喻毫不犹豫的就当着导师的面接了电话。「喂,爷爷,早。。啊,不,中午好。」
「没呀,我还在导师这里呢。。。对对对,就是田导这边,他一大早就打电话把我叫来了。。。。对,看论文。。。。还在呢,他就在旁边,您要跟他通话吗?
「哦,好。。。。嗯,有啊,就是我妈妈。。。对,我妈妈,不瞒您说,是这麽回事儿,刚才田导也问了我这个问题来着。。。。对除此之外就没有了…………对,我之前也没跟田导说。」
「是啊,昨晚论文检查完之后,我就只给您跟田导发了邮件。这之前除了跟我妈妈说过我在写这篇论文外,就没跟其他任何人聊过这个事啊!
「。。。。这样啊,太谢谢爷爷了。。。。嗯。。。。这个我明白的。。。。我没有骄傲啊,真的。。。。对了。。。。。就是那个您真不用跟田导聊几句吗。。嗯,好。。」
乔喻把手机从耳边放了下来,然后理直气壮的递给了就那麽坐在那里,神色复杂看着他的田言真,说道:「田导,师爷爷,说想跟您聊两句。
田言真怔了怔,但还是接过了耳机,平静了下心态,把已经有些发热的手机放到耳边,沉声说道:「袁老,您好。」「我一直认为你运气是我学生中间最好的!现在看来,果然没错!」
听到熟悉的声音,田言真有些感慨。
换了十年前,他大概还会为这句话跟对面的老人家争辩几句,不过现在田言真的确觉得自己运气挺不错。
成就要比同代的华夏数学家高一点点,到了这个年纪收的学生也比同代数学家强了。。。。不止一点点。甚至比对面老人家的学生要强了许多。
做科研,田言真不认为是运气,但收学生这种事,还真就是运气成分居多
如果不是薛松给他发的那封邮件,转发了乔喻的论文,他又心血来潮,去了CMO现场,跟乔喻见面的时候,看了这小子电脑里那些学习心得,等到IMO之后再下手,说不定还真晚了。
所以把薛松调到燕北来,除了让他带着乔喻外,多少也有几分投桃报李的心思。但让田言真半点不想争辩的理由还在于,他能听出语气中那股子酸味。。
是的,别人或许听不出来,但他是能听出来的。。
于是温言回道:「老师说的是,这些年的确一直运气还算不错。尤其是去年,也是偶然动了心思,想出去看看,结果就碰到一块璞玉,还要感谢老师帮着雕琢。
对面沉默了片刻,说道:「虽然你的学问终究是差了些,但既然我孙子甘心拜你为师,也请你多花些心思,你也这个年纪了,少些争名夺利,踏踏实实把学生培养出来才是正途。
田言真立刻回道:「老师请放心,燕北这边真有一套针对乔喻培养方案。我相信他未来的成就必将超越我们所有人,华夏能出这样一个天分不输于任何人的数学家不容易,言真自会全力以赴。而且。。」
说到这里,田言真话锋一转,开始举例了:「其实教授这孩子也不需要那麽细致,那天我教他关于数学上量子化的问题他也不过用了十分钟便融会贯通,还能用到论文的实例之中。
就体现在这篇论文关于量子化同调范畴群引理3。4的证明过程之中,您可以仔细再看看这两个引理,大概就能明白讲解那十分钟的意义。
对面再次沉默了很久,然后一句话飘进田言真的耳朵:「那你好自为之,我挂了。」「老师保重身体。」
手机交还给乔喻时,对面已经挂了电话,田言真顺便上下打量了一番乔喻,打趣道:「认了个爷爷?」
「咳。。。」乔喻乾咳了两声后立刻答道:「田导,那是师爷爷啊,哦,对了,我就是习惯性化简了一下。我是您的学生嘛,我们学数学的,见到复杂公式能化简的习惯性进行化简已经成了一种生物本能,嗯,这个解释,您觉得还合理吧?
听起来的确是很合理的。
但田言真只是静静的盯着乔喻看着,直到把这个少年看得都快不好意思了,田言真没忍住,嘴角渐渐往上翘了起来。于是乾脆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挺合理,那你的爷爷刚刚都跟你说了什麽?」
虽然乔喻是当着他的面接的电话,但只能隐隐听到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具体说了只能靠猜
乔喻老老实实的答道:「就跟您问的差不多啊,就是有没有跟其他人讨论过。哦,对了,爷爷说他帮我找人用华清的超算中心帮我进行一些验证,还说在没有得到数学界广泛认可之前,我的结论暂时只能算猜想,让我先别急着骄傲。」
田言真点了点头,说道:「袁老说的没错,你这篇文章很有价值,但在没得到广泛认可之前,的确暂时只能算猜想!不过只要能经过超算验证,即便是猜想,也已经证明了起码在已知曲线库里,你的结论是正确的。
这就跟你在论文中用到BSD猜想的部分结论是一个道理。虽然BSD猜想没有完全证明,但部分结论已经得到认可,大家该用还是一样用!
加上你的思路有许多创新,尤其是几何约束参数猜想这块的内容。所以这篇文章我认为在超算验证无误之后,给四大投稿没什麽问题。你有没有特别想发的心仪期刊?」
乔喻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啊,我就知道个四大,还是您之前跟我提到过的,说是数学界影响力最大的期刊。具体这四个期刊有什麽区别,我不太懂,要不您看投给谁?
田言真沉吟了片刻道:「那就投给AnnMath吧,这本数学年刊的编辑社就在普林斯顿大学,你还记得上次参加研讨会的张教授吧?他现在就在普林斯顿的高等研究院担任教授。」
看着乔喻迷糊的样子,田言真又解释道:「这不是说你这篇论文够不上AnnMath的标准,主要还是怕有些学术研究范围外的因素干扰。尤其是你今年才十六岁。对于数学界来说还是纯新人,有除了导师外的人为你做学术担保,能更顺利。」
乔喻下意识的问道:「学术担保是什麽意思啊?」
田言真笑了,答道:「学术担保是件很严肃的事情,比如你这篇论文,如果一段时间内没有人能找到反例,针对所有已知近乎所有曲线都是有效的,那麽就可能从猜想转化为定理。
也就是说你解决了一个数学世界性的难题,这个时候一位够分量的数学家站出来,告诉所有人,这个难题就是你独立解决的。没有假借他人之手,这就是学术担保。
我作为通讯作者也能为你做学术担保,袁老想来也不会介意为你做学术担保。但近些年我们主要在华夏数学活动,国际影响力并不算大。张教授如果愿意为你做担保,质疑声会小很多。
当然,可能不止是张教授,来访的罗伯特教授想来也愿意做这件事。总之越多的教授越来站出来为你做担保,各种学术之外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就越少了。毕竟你才十六岁!」
是的,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田言真是真有些庆幸那天他给张树文打了那个电话。所以这篇论文就显现出有脉络可循的。
因为他也没想到乔喻能在这麽短时间就完成一篇有资格投给四大的论文,这半年他让乔喻提前来燕北是想让他节省些时间,提前打好基础的,结果这家伙交了一份不一样的答卷!
田言真比任何人都相信乔喻肯定会成功,但他从没想过会这麽快!才刚过完十六岁生日啊!
他还能说什麽?本来那是一步放眼未来的提前布局,结果一转眼,才一个多月就要用上了,只能说世事无常,乔喻这小子更无常,不经意间就蹦出来了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