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宁城中的清兵抵抗意志非常顽强,尽管城外的夏军正在顺着那道豁口玩命的往城墙上冲,但那些鞑子在短暂的慌乱过后却很快镇定下来,片刻后,那些包衣辅兵在呵斥声和怒骂声中抬来了七八尊碗口炮。
这些小炮射的霰弹在近距离一扫一大片,顿时给夏军的攀城部队带来了不少伤亡,即便身披两层甲胄,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重甲兵依旧被霰弹打的不断栽倒,又从废墟筑成的斜坡上滚下,不过夏军攻势之顽强也出了清兵的预料,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很快就补了上去,根本没有溃败的迹象。
“轰隆!”
好不容易冲到打击范围,那些人高马大的掷弹兵开始力,一枚枚手榴弹天女散花般的砸进人群中,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溅射出的无数道破片将鞑子杀的鬼哭狼嚎,尤其是受到重点照顾的几尊碗口炮,顿时就成哑巴了。
趁此时机,夏军的重甲兵连忙抓住机会朝上面埋头猛进,今夜月色虽好,然废墟上已经弥漫起浓密的烟尘,能见度极差,当城头上嘈杂的清兵正欲再次组织炮击之时,却已有数名手持精钢长刀的铁甲大汉从烟尘中冲出,一言不的向面前的鞑子扑了上来。
此刻,王忠华在劈死一名鞑子后拄着刀,气喘吁吁的歇了一瞬,隐藏在面罩下的脸上勾起一丝笑容,因为随着他们这几人杀上城墙,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弟兄跟上来了。
王忠华来自四川凉山地区,其母为掳来的汉人女子。后被赏赐给身为“阿加”的父亲,也就是黑彝老爷的奴隶,当地彝人基本可以概况为兹莫、诺合、曲诺、阿加、呷西这几五个等级,尚属于奴隶社会的进程,又与印度的种姓制度颇为相似。
生下来就是一名奴隶,王忠华的遭遇可想而知,作为阿加便属于主人的私有财产。没有任何的自由可言,老爷可以随意买卖和欺辱,当地山上的彝人普遍仇汉,他这种彝汉出身的“混血儿”没少被人欺负。
那会,王忠华的名字还不叫这个,而是叫阿古惹且,直到大夏天兵打到凉山地区,那时当地彝人土司自知不敌,但又不愿意接受大夏的新制度,仍打算继续当土皇帝,便仗着身在山区向官府阳奉阴违起来,后被卫戍军剿灭。
大夏禁止奴仆关系的,因此当地被解放的彝人奴隶阶级都对王师非常感激,那时的阿古惹且便趁机跟着母姓,找有学问的先生改了“王忠华”这个名字,说实话他对父亲并没什么感情。
后来大夏征兵之时,此人兴奋之余便怀着忐忑的心情想要试试,他有些担心自己这个混血身份,但结果却出人意料,征兵官在瞧了瞧对方的户籍信息后表示没问题,只要是心向王师的熟夷都可参军,都是大夏的子民。
之后,王忠华因为体格健硕。耐力强的特点,被分配到了重甲司,之后该部队刚形成建制,便被调往辽东,成为征虏军中的一支,因此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也是头一次上战场。
此刻,在城头上大口的喘息了一番,王忠华的体力逐渐恢复,于是便立刻追上其他弟兄的步伐,杀入那群鞑子之中,城楼上的清兵虽然不少,但大多都是汉人辅兵,真正的八旗兵数量有限,不过后者的战斗力却不容小觑。
重甲兵在城楼站稳之后,密密麻麻的火枪兵也迅冲了上来,到了这时,清兵已经根本守不住这段城墙了,许多人开始顺着楼梯向城内撤退,夏军自然也果断对其展开追杀。
刚一下楼,街道上便出现了十几辆迎面而来的盾车,这些盾车的造型很是别致,前方竖立着一块大木板,上面还垫着皮革。湿棉被之类的复合材料,木盾被安在车架上,下面是两个膝盖高的木轮,后面有两根供人推拉的长把。
此刻,这些盾车正朝冲下城楼的夏军推来,许多清兵以其为遮挡物,正不断朝前射箭或是放铳。
“杀光这些汉狗!”
广宁城守将阿勒拔出佩刀,嘴里不断咆哮着拗口的女真语,脸上挂着癫狂的表情,这家伙的头盔都不知道掉哪去了,脑后那根细细的金钱鼠尾就这么飘荡在空气中。
躲在盾车后面的清兵狰狞着脸,不断向面前的敌人射箭放铳,其中甚至还夹杂着几尊碗口炮,每次放完便立刻躲回去继续填装,面对这种情况,夏军铳兵先是本能的举枪反击了一轮,却现根本无甚效果,这盾车对铳子的防御力极强,若要将其击毁非炮不可。
“妈的!”
眼见攻势受阻,那些重甲兵和掷弹兵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朝着那些盾车扑了上去,双方距离不过数十步,但这么短的路程中却接连倒下不少人,而夏军的铳兵见状也连忙挂上刺刀跟了上来。
王忠华跑的很快,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盾车后面的鞑子全砍了,当此人顶着密密麻麻的箭矢冲到敌群之时,早已咳血不止,那箭虽未射穿双层精甲,但巨大的冲击力却能击断肋骨,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使他的喘息声愈沉重,每吸一口气都疼的要命。
血沫子顺着面罩流到下巴,又滴滴答答的洒在泥泞的地面上,王忠华感觉呼吸困难。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
“狗日的鞑子。。。”他红着眼。咬牙出一串无人能听到的咒骂,接着拎起长刀竭力突破最后七八步的距离,冲进了盾车后面的敌群之中,一刀劈下,迎面而来的清兵出惨绝人寰的叫声,半个膀子直接被砍下,喷射出的血点顿时溅了王忠华一身,将那层甲胄染成了暗红色。
而就当他朝着一名清兵佐领冲去的时候,二十多步外却突然射来了一道冷箭,这一箭的力道很大。角度更是刁钻,竟直接将王忠华的头盔都给掀了下来,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颈椎出“嘎巴”一声脆响,整个人直接踉跄着轰然倒地。
王忠华呼吸沉重的趴在地上,眼前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他缓慢的用右臂在地上摸索,试图将歪掉的脖子给推正,但却怎么也够不到,片刻后他终于放弃了这个打算,耳边不断传来甲胄。刀枪碰撞的铿锵之声,但这声音却变得越来越小。
弥留之际,王忠华似乎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急切的呼喊着什么,但他的意识已经逐渐涣散了,只能蠕动着嘴唇,出几声微不可闻的声音: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