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波澜不惊,是因为昨晚为了泄火,主动找海珠加了班,现在先要养精蓄锐。
而且,开始跳出来的这些人还不够份量,有些人还没跳出来,有些人跳得还不够高,不值得他搭理。
他甚至有些怀疑,这个倒张行动背后就有他便宜侄儿建文帝和曾经的老部下方孝孺的影子,冲在前面的只是一些炮灰。
听到建文帝心虚地踩刹车、和稀泥、充好人,辽王有点小失望,决定主动往这个倒张行动中再加一把火,于是淡淡地说道:“无妨,张辅已经九大罪了,足以千刀万剐。还有没有第十条罪状?”
马上又有一位大臣站了出来,义正辞严地说道:“有!臣兵科给事中李西弹劾张辅每次奏报交趾战况,先报辽王,再由兵部转呈陛下,实是欺君之罪。”
辽王轻蔑地扫了这个叫什么李西的小炮灰,才正七品,没有理他,只是淡淡地对方孝孺说道:“方尚书,原来朝廷请我带辽东兵来善后交趾之事,曾经承诺交趾一日未平,一日不参劾武将。是否有此事?”
看辽王盯住了内阁辅,不待方孝孺回答,右都御史文旭抢先答道:“臣等参劾张辅本是按太上皇立下的规矩,尽纠察百官之责。何况交趾战事实际在四月底已经平定,只是张辅放任小股山匪袭扰,养寇自重而已。臣事后参劾张辅,并不违背朝廷当初的承诺。”
辽王只好将目光落到这个看起来有点像炮灰先锋的文旭身上,觉得这个正二品的御史还是有点份量的,于是问道:“你参张辅三大罪,有何证据?”
文旭答道:“回殿下,言官御史本就是风闻言事,无须确凿证据。”
文旭还真是个老狐狸,回答得倒是十分圆滑,又不失礼貌,搞得辽王有点没电。
辽王又瞅向佥都御史周观,准备寻找新的突破口。佥都御史是正四品,也算有点份量。
周观连忙说道:“除了刚才当廷宣读的奏折,督监察院还收到许多交趾文武官吏、士绅百姓控诉张辅种种不法的书状,罄竹难书,这就是证据。”
辽王脸色微变,说道:
“好一个罄竹难书!周御史,理不辨不明。今天,咱们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先说道说道。”
“你送给张辅的第一宗罪,擅用无功名之身的刀笔吏黄福,架空交趾布政使司。”
“我问你,陈显、陈季父子袭杀刘显后,交趾参政山寿本应署理交趾布政使一职,请问他到哪里去了?”
周观说道:“交州形势太乱,山参政不得不暂避广东。”
辽王问道:“板荡知忠臣,疾风知劲草。张辅到交州时,布政使衙门各位大员早作鸟兽散,用你御史的话来说,就叫暂避。但用辽东军的话来说,这叫逃跑。不知本王说的这对不对?”
周观:“这……”
辽王又问道:“但是,刘显先前聘请的一个叫黄福的师爷在坚守岗位,虽然没有功名,位卑不敢忘国忧,受命于危难之际,内抚百姓,使张辅得以迅扑灭陈氏叛军。张辅何罪之有?难道用山寿这个逃兵吗?”
周观:“这……”
辽王继续逼问道:
“如果说张辅擅用没有功名的黄福就治罪,那我辽东从来不参加科考,没有功名,但立了大功的人多了去了,比现在站在这里的你们这些进士老爷们都多。”
“在我辽东养牛的牛大夫李犇,每年为辽东提供上万头耕牛,节省银两十以万计,比整个户部都强。太上皇到辽东巡视时还亲自嘉许。我擅用无功名之身之人为官,也得治罪?太上皇也得治罪?”
周观:“这……”
辽王貌似在质问周观,实际上在拷问整个朝堂。
辽王虽说问得周观哑口无言,但是觉得还不过瘾,和这样的小垃圾过招毕竟有损他的身份和段位。
过了一会,他突然又想起一件小事来,骂道:“周观,你是吃屎长大的吗?见了本王该如何称呼?”
周观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下:“臣失礼,请陛下和殿下治罪。”
按大明礼仪,朝臣们见了亲王都得称殿下或亲王殿下。
辽王自之国辽东,和下面的人随便惯了,只有铁炫等几个属官每次见了他严格遵从礼仪,称他为殿下。
至于其他人,都是随便称呼,有的叫“王爷”,有的叫“小王爷”或“臭屁王爷”。像婉清等穿越来的老铁甚至可以喊他“地主”或“黄世仁”。辽王从来不在意这些外在的东西。
但是今天不一样,他既可以气定神闲地摆事实,讲道理,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深,了无痕迹地给对方扣个帽子,先杀杀对方的气焰再说,免得对方一会儿还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叫狗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