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咬着牙,眼泪无声落下。
“杀了我,你也许会好受一些,我也会好受一些。”萧离说:“来,把你心中的恨泄出来……”
他握着南风的手,把匕对准自己心口:“只要轻轻一下,一切都会结束。没有爱,没有恨,没有从前,也没有以后。让你我都解脱,不用在意彼此,也不用恨彼此……”
南风眼神空洞,忽然有些慌乱。
明浩鸿轻轻弹指,一丝劲气激,正中南风手肘,关节一麻,手臂猛地向前一送……
呲——
好锋利的匕。
南风全身一抖,回过神来。匕已刺入一寸,卡在肋骨上。她吓坏了,不知道自己怎么真的刺了下去。
萧离咽喉咯了一声,咬牙说道:“不要怕,再用力一些。”
南风全身都在抖,想要把匕拔出来,可萧离死死握着她的手。
“放开。”她说:“求你了,放开!”
萧离惨然一笑:“若有来生,你我若再相遇,请让我死,不要再救我。”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用力就想将匕再插入几分。他并不特别在意生死,但眼下,只觉得活着好累。
明浩鸿挥出一股劲风,将萧离掀开。匕拔出,鲜血猛地喷出来。只差一分,他就再也不用痛苦。
南风睁着眼睛,像苏怜一般的不敢相信。她的手上还有血,热的血,萧离的血。她大叫一声,站起来就跑。好像这是个噩梦,她要醒来,然后就会现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萧离每一下呼吸都痛。
明浩鸿大喝一声:“都给我停手!”
“什么人在这里令?”一个将军模样的人骑马过来。一看是明浩鸿,惊叫一声:“皇上!”赶紧下马来跪。
“你们在干什么?”明浩鸿冷冷问道。
“回皇上,奉命围剿逆贼。”
“谁的命令?”
将军看苏怜已经死了,便指着她说:“是这位姑娘。”
“这里没有逆贼,那是凉州骑,是凉王的护卫,凉王永远都不会是逆贼。停下,回营。”
“是!”将军答道,下令的苏怜已经死了,他不敢多说什么。官场之上,福祸就是一张嘴。
萧离没有死,只是伤,他多希望南风能再狠一点。
“你满意了么?”萧离说:“这就是你想要的吧?”
明浩鸿一笑:“我是来救你的。”
萧离想笑,可笑不出来:“为什么不杀了我?”
明浩鸿说:“你活着,南风才能活。而且,你现在不能死。因为活下去,才会更痛苦。”
等到大军退去,金歌他们才跑过来,五百人只剩下不到一半。花惜的脸上三道醒目的刀疤,干了的血迹,被眼泪冲刷,留下淡淡的红色。
天快亮的时候,接应的人终于到了,金奢狸亲自带队。眼前所见,是数百名凉州骑的遗体,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萧离,以及包的像个芋头似的花惜。
萧离闭着眼睛,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
“还能活么?”金奢狸问。
“不如死。”萧离答。
金奢狸轻笑一声:“你现在倒是和四年前一样,一样的废物。”
萧离苦笑,牵动伤口,又是一阵疼痛。回想当时,自己怎会做出那样傻的事。如果真死了,还真是憋屈。功力尽失,连天龙十八式也交出去了,身无长物,明浩鸿应该再不会找自己麻烦。
明浩鸿不会让自己死,最可怜的是莫雨修,设下这个局,以为能让苏怜对他刮目相看。却不知道,自己早已成了人家棋盘上的棋子。
明浩鸿说的对,只有活着才会更痛苦。苏怜死了,还是死在自己手上。她是南风的妹妹,是莫雨修心中所爱。自此,亲人,朋友,就只剩下了仇。
生亦何欢,死亦何哀。现下,他彻底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金奢狸先派人送花惜回去。她脸上的伤有些吓人,需要紧急处理,若日后留了疤,对于女人可就太要命了。
天亮的时候,第一束晨光照在萧离脸上。他忽然有一种不一样的感受,昨日种种似乎真的过去,不管是爱是恨,是情是仇,都在一夜之间云散。因为此后,再也没有此后。
金歌找来一辆马车,他的伤虽不危及性命,却也不能颠簸。而且他已没有血玲珑护身,天亮之后,真正的痛才开始。
回到凉州,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凉州的夜,还没有暮春的那股躁动。
夜凉如水,萧离甚至觉得冷。
洪明惨死,他不知如何向老公公思恩交待。然而刚回到凉府,金奢狸就告诉他:“思恩没了。”
萧离愣了片刻,金奢狸又说:“他年纪够大,不意外。走的也轻松,没有痛苦。”
萧离沉默,自他从太平镇出来,时间不算太久,生离死别却都经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