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什么不同么?”
萧离说:“当然不同。战场上,你杀人的时候,没有一点感觉,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杀的是一个人。直到一切平静,结束;你会现,再也看不到黄土,大地被鲜血染红。眼睛能望见的地方,全是死人。这个时候,你才意识到,那些躺在地上的,是和自己一样的人。”
渊月皱着眉头:“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难道是我描述的不够生动?”萧离说:“你好像一点感触都没有。”
渊月冷冷道:“什么感触,死一人与死万人的感触?你踩死一只蚂蚁,会有感触么?”
当然没有,也不会有。因为,没有人在抬脚的时候,会看自己脚底下有没有蚂蚁的尸体。
“没有吧?”渊月说:“那你踩死一窝蚂蚁会自责吗?”
“是我错了!”萧离无语:“我忘了你是天都渊后之女,神之遗民,看这芸芸众生,也就和蚂蚁差不多。”顿了一下,又说:“那你看我是蚂蚁么?”
渊月说:“是!”
“哇——”萧离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你好几次和我这个蚂蚁亲密接触,还差点天雷勾动地火,骏马奔驰草原。天都这么开放的么,玩儿的这么高级?”
渊月凝眉,她只能听懂亲密接触的意思,后面就不明白了。但想来不是什么正经话语。
萧离心头一动,疑惑道:“符飞絮和渊后究竟什么过节,为什么跟着?”
渊月回身,并没看到符飞絮的影子。但既然萧离这样说,一定是感应到了他。
“走吧!”渊月说:“你不是带我去找母亲么?”
萧离说:“着急什么,我何时骗过你。”
渊月气儿又上来了:“你好像昨天才骗了我。”
萧离说不出话,拉着渊月飞向太平镇。
近乡情怯,心里莫名的伤感。太平镇还是那个太平镇,但人却变了。南风不再是那个酿酒的姑娘,花惜也不再是春风楼的头牌。明家的纨绔成了皇帝,他这个打更少年,却成了皇帝的叔叔。
故事,好像不是从百年前的大争之世开始的,而是从太平镇开始的。
今天的一切,从南风的母亲小雅,带着血玲珑逃出天都,来到太平镇的时候,似乎都已注定。
他不相信命运,因为他不相信神。
所谓命运,只是无法抗争的现实。强者制定规则,弱者在规则里挣扎,无力抗争。
这世上本没有命运,只有命。当对遭遇的一切认命的时候,命运才真正的存在。
太平镇还是和以前一样,热闹,喧哗。
经过城门,萧离忍不住叹息。
渊月说:“你后悔了?”
“我只是想到以前,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个城墙上相遇么?”
“不记得,即便记得我也要把它忘掉。”
萧离讨了个没趣,又说:“都说衣锦还乡,想不到再回来。这些人看我,还是和先前一样的眼神,即便认得我,也懒得跟我打个招呼。”
渊月说:“不一样了,你现在是神游上境,无论到哪里都受到尊重。”
“即便是渊后,也不会受到尊重,这就是太平镇。”萧离说:“衣锦还乡的荣光,只有花惜能给得了我。”
“为什么?”
“因为她是春风楼的头牌,所有男人都会羡慕嫉妒我,把我当成英雄。”
“哼,你知道自己很不要脸么。”
“我知道,但这不叫不要脸,这是荣耀。”萧离一副天之骄子的模样,走在城墙的阴影下。
渊月看着阴影下的这排房舍,说:“我好像来过这里?”
萧离说:“以前,你被胖屠所伤,我便是带你到这里的,我对你做过的好事儿,你好像从来不记得。”
说着到了九公那个破院子的门口。
渊月疑惑:“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萧离一笑,隔着门口喊:“渊后,我们来看你了……”
“母亲在这里?”渊月迈步就要进去。却被萧离一把拉住:“未经主人允许,进人家院子属于擅闯民宅。”
渊月说:“你想干什么,母亲怎么会在这里?”
萧离心想:莫不是自己猜错了。于是又喊:“渊后,你死了没有……”
渊后忽地出现在门口,鬼魅一般。
“小子,你是不怕我杀了你?”
萧离笑道:“怕,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
渊月叫了一声母亲,迈步就要冲进去。萧离突然伸手按在她头顶,渊月只觉脊背忽然绷直,立刻动弹不得。
萧离轻轻一笑:“渊后,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