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夏日里踏足此地,亦会从心底生出凉意。
江萤身着青碧色的宫娥服制,手里捧着装满文房四宝的托盘,跟在容隐的身后低头行走。
但还未行至石阶尽头。
便有两名佩刀的金吾卫上前阻拦。
“殿下。”他们比手向容隐行礼:“刑囚重地,还请殿下止步。”
容隐顿住步履。
看向眼前拦路的守卫:“孤奉命监国。摄六部诸事,刑部亦在孤的管辖之内。今日前来提审罪臣江文道,有何不妥?”
金吾卫低:“殿下恕罪,陛下已将江文道一案交由大理寺审理。未时过半,大理寺卿便来提人。”
容隐神容淡漠:“父皇可曾明令,不准孤插手此事?”
“不曾。”金吾卫语声微顿:“可……”
他不敢继续说下去,但言下之意已然分明。
江文道是太子妃的父亲。
东宫于情于理都该避嫌。
然话已至此,容隐却仍没有半分退让之意。
他抬步向前:“既如此,便不必阻拦。”
金吾卫眉心微汗:“殿下,此举恐怕不妥……”
但他们这般说着,却也不得不随着容隐的步履向前而往后退去。
顷刻间便退到了石阶尽头。
“一炷香的时辰。”容隐垂眼看向两人:“孤不会多留。”
两名金吾卫对视一眼,竟是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不得不硬着头皮往旁侧退开。
容隐亦敛回目光。
带着捧笔墨的江萤行过他们身畔。
幽暗狭长的甬道在面前铺开,像是永远望不见尽头。
容隐带着江萤走过两层向下的石阶。
终是在第三层的尽头停步。
“顺着这条甬道往前走。”容隐接过她手里的托盘,给她指了个准确的方向:“问完话就尽快回来。”
江萤点头。
提裙便顺着甬道深处跑去。
三五间空置的牢房在她身旁一闪而过,等她行到最深处的时候,终于看见牢门前亮着微弱的火光。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牢房前,透
过面前的木栏往里张望。
牢房里光线微弱。
仅有一只刑讯用的火盆放在正中,勉强照亮蜷坐在草堆上的人影。
“父亲!”
江萤焦急唤他。
“般般?”江文道闻言抬。
顷刻间又惊又喜,连忙从草团上爬起,跌跌撞撞地奔至牢门前,双手抓着眼前的木栏:“爹就知道,你不会不管爹的。”
江萤语声急促,来不及与他寒暄:“女儿没有太多的时辰。之后问的话,父亲一定要照实回答。”
她质问:“贪污受贿,结党营私,卖官鬻爵,陷害忠良,大理寺拟定的几项罪名,父亲究竟做过哪样?”
江文道愣仲一瞬。
继而连连摆手:“没有。爹一样也没做过,全是旁人构陷。”
江萤咬唇,也不再留口:“父亲到现在还不说实话吗?”
“女儿在来时便想清楚了!若您真的清白,太子殿下会无缘无故撤了您的实职吗?”她情急之下加重语气:“若是您如今还不说实话,这世上就没有人能再救您了!”
江文道脸色刷白。
顷刻后嗫嚅着道:“贪军资那可是诛九族的事,我哪里有那个胆子?”
江萤听出端倪。
她继续追问:“那其余的呢?其余的银子爹可有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