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容澈相处的这段时日。
她多少也对他有些了解。
他虽然脾气坏了些,喜怒无常了些,蛮不讲理了些——
但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非要将人淹死在湖里。
像是察觉到她的疑虑。
容澈拧眉侧过脸去:“要看戏就好好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江萤觉出端倪,正迟疑着还想再问几句。
却听见湖里的水声似乎变得小了。
她连忙提着风灯往湖面照了照。
见原本还在水里挣扎的江玉媱似乎有些体力不支,渐渐有要沉底的征兆。
“她死在东宫里毕竟不好。”江萤心跳加快,转身便想唤人:“臣妾去让人将她捞起来。”
她说完正想抬步,手腕却被容澈紧紧握住。
不容抗拒的力道传来,江萤往后踉跄两步,就这样被迫回到他的面前,仰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扣在她腕间的长指收紧,那双深邃的凤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怒意:“你是在可怜她?当初你自己泡在水里的时候,怎么不见她来可怜你!”
“殿下是说年节前的事?”江萤愕然睁眸:“殿下不是早就知道?”
怎么会在今日倏然去翻旧账?
容澈握着她手腕的力道顿了顿,但言语间气势丝毫不减:“孤凭什么知道?你何时与孤说过这件事?”
他剑眉拧得更紧,言辞里显出几分烦躁:“当时只有你在水中,谁知道你是自己落水,还是被旁人推下水?”
江萤有些懵然:“臣妾又不是孩童,怎么会自己落水。”
容澈质问:“事后你不会与孤告状?”
“找殿下告状?”江萤惊愕道:“那时候臣妾还与殿下不熟,怎么可能来东宫找殿下告状?”
她说着又望了眼湖面,顿时有些着急:“这些事等之后再说,还是先将人捞起来要紧。”
江萤转身欲走:“再不捞人,她可真要死了!”
“脏了孤的湖。”容澈眼底戾气一闪而过,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不过也无妨,明日孤便让人将这湖填了,改成东宫里的马球场!”
江萤被他拽着走不动半步,更是急得眉心生汗。
且不论江玉媱是否罪不至死。
光是如今的情形来看,
她便绝不能死在东宫。
自永州城回来后,长安城里时局吃紧,四处风声鹤唳,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东宫。
若是江玉媱,太子殿下的妻妹,半夜衣衫不整溺毙在东宫小池塘,京城里还不知道要传出怎样的流言蜚语。
且太子殿下本就殚精竭虑,更不该因她的事而再添烦忧。
但与如今正在气头上的容澈讲道理显然是说不通的。
她拉住容澈的衣袖,情急下有些口不择言道:“殿下先让人捞她上来,若还是觉得不悦,可以找臣妾泄恨。臣妾绝无怨言。”
话音落,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
但此刻想往回收显然是已经晚了。
立在她对侧的容澈俯身欺近,豁然抓起她的手腕,那双晦暗的凤眼里怒意更浓:“江萤,你将孤当成什么?”
酒色上脑的昏聩之徒吗?
“臣妾不是那般意思……”江萤急忙改口:“臣妾的意思是,既然这桩事的根源在臣妾,便应该由臣妾来让殿下息怒。”
容澈瞪视她片刻,倏然怒极反笑:“孤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他厉声对园外道:“段宏,捞人!”
有容澈的命令在,段宏来得极快。
近乎是不到半盏茶的工夫,便将江玉媱从人工湖里捞了起来。
虽说还有口气在,但此刻的江玉媱已然是被水呛昏了过去,一摊烂泥似的软倒在地上。
容澈看也不看,只寒声对段宏命令道:“连夜送去宗人府。”
段宏称是,拖起软倒在地上的江玉媱便想离开。